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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可能穷尽一生都触及不到:食用了血肉果的孕妇,诞下的不是纯粹的人类。那不是肚子里未成形的婴儿去吸收血肉果,而是血肉果在消化婴儿。
它们用黏腻的表皮吸收毫无抵抗力的胎儿,然后用天赐一般的能力,借由人类的子宫逐渐生出头颅、手脚,以及那颗能跳动的心脏,它成功伪装成人类降生在这个世界。
而又为了保护幼时的自己,作为血肉果的记忆是封闭的。那天吃下的不是什么畜生的肉,是一只新宰杀的,血肉人。
因孕妇吃下血肉果而诞生的婴儿,被成为血肉人,他们外表和人类无异,能讲人类的语言、欣赏人类的艺术,甚至能和人类相爱。可他们是稀有的、能利及于人的消耗品。所以对自己身份一无所知的血肉人,在一个傍晚或者未清醒的清晨,房门被粗鲁地撞开,伺候的下人早已被遣散。
或凶恶或冷漠的下人擒住他挣扎的双手,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猪样,无视他惶恐的惊呼,粗暴剥掉他身上柔软的白绸睡衣,将他死死按入冷水洗净。
退烧后的莫溪飞感受到那来自于同族死前的绝望,闪烁不休的记忆在脑海中纷飞。
最后画面停在了他端坐在桌前,喝得微醺的自己失掉了警惕,面色带笑的附和着坐在高位的天骄,叉起肉片咀嚼的画面。
“呕——”
莫溪飞侧过身一口吐在了树根下,惊飞了树冠上的鸟雀。
似乎只是吃肉已经让那些上层人觉得无趣,于是不知从何时起,被接生的血肉人被当作一个个“私生子”养在后院,他们让他接受当下顶尖的教育,让他学习一些平民不会接触到的礼仪,像是最普通的人类,从幼儿迈入青春期,甚至在懵懂时期,或许还会喜欢上某位可爱的异性。
他们看着他动心、忐忑不安,享受他所有的情绪,然后结伴站在最高点,好奇围观他是如何毫无尊严被按在案板上,锋利的刀刃从哪里破开他的皮肤,流出的鲜血又和人类哪里不同……他们不会堵上他的嘴巴,而他死前唯一的嚎呼和狰狞的丑态会变成他们之后聚会的谈资。
而如今,这些乐趣似乎却缺少了一点刺激,于是他们热烈地邀请自己参加一场小型晚宴,违和地簇拥着他迈步踩上被鲜血浸泡的红毯,他对接下来的事情一无所觉,面上维持虚假的笑容,和底下谄媚的人没什么不同——
尖利的呼嚎声和从上层传来的大笑变成最可怕的噩梦,莫溪飞吐到没东西可吐,嘴唇泛白起皮,眼底是没休息好的青黑色,一贯打理得整齐的发型散开,刘海遮盖住他充血的眼睛。
没有进食、没有喝水,莫溪飞察觉到自己的四肢发虚打颤,别说继续走,他胸口的心脏在猛拉注意力,阵阵作痛。他用酸软无力的胳膊拍打心口,恨铁不成钢:“你说说你,都不是人,就不能厉害点?你跳什么跳,一个什么果子也有心脏吗?”
莫溪飞吐出一口唾沫,喉咙刚才干呕的胀痛久久不消,嘴里发酸,肚子又饿,他认命地摊开双手:“行,死吧死吧,都死!”
他不甘冲着天空咆哮,额头青筋冒出:“至少没被剐没被吃!”
莫溪飞像是被抽掉所有力气,挺直的腰背弯曲下来,他半阖着眼睛,看着头顶的天空一点点变暗。
森林是很危险的,莫溪飞从小就知道,幼时跟随人群出游,在破旧的临时住所,他第一次看见屋檐上爬行的蜘蛛,窗边一闪而过的光滑又细长的老鼠尾巴……森林里容纳的蛇虫鼠蚁是他小时看见的无数多倍,甚至有吃人的猛兽,喷溅毒液的冷血爬行动物。
但是没有人类可怕。
莫溪飞彻底闭上眼睛,心想,我宁愿死在未开智的动物嘴里,被消化